崔凝闻言，抿着垂下眼，再也说不出话了。

        良久后，他神色已转为寻常，温声，“劳烦夫人先到厅中等待，我与宋大人有事相商。”

        “在这世上，唯有一个人，在弃她之后还能若无其事回到她边，她亦待之如往昔。”

        杜聿语气寒得能冻伤人，“多谢宋大人提点，还是进厅办正事吧。”

        察觉到他突然停住的崔凝不明所以抬，问，“今日怎么了？”

        “很憔悴。”宋瑾明语气轻得像是怕稍微大声些，就会把她的心给碰碎，“在朝堂上不怎么说话，脸色沉得吓人。”

        宋瑾明面如冠玉的脸上尽是讥嘲，“可惜了，那人不是你。”

        可他将手上东西提离她的手，理所当然叮嘱，“你别拿重物，我替你提。”

        “可是就那么一年，崔夫人换了铺子买桃酥给她，她吃了不中意，一口之后就不要了。即便隔年崔夫人买回原来的铺子，她连碰都不碰。”他笑了笑，“我问过她为什么，她说，只要吃了一回那不对的，之后吃桃酥的时候都会想起那别扭，所以再也不吃了。”

        “你在城门那般放妻，就注定了她不会再要你这丈夫。就算你不是真同子私奔，她也忘不掉那时的感受，想到就膈应。”

        宋瑾明轻笑一声，没有正面回他，却另开新话。

可皇帝怎么想，于崔凝而言半点不重要。

        “我给你带了广兴楼你爱吃的菜，还有甜糕。”他扬起手上提盒，“多少吃些吧，你肚子里还揣着一个靠你长大的，可千万不能饿坏子。”

        “她就是这子，要的时候执着，不要的时候也干脆。”

        看着杜聿背影，宋瑾明只觉他未免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温热的手指抚上她脸颊，突如其来的亲密姿态让她整个人都吓得僵住。

        杜聿默不作声，冷冷扫了目光挑衅的男人一眼。

        他唤她夫人，是过去三年她不高兴时就会改口的称呼。

        仓皇回，她看见杜聿立于廊下，夏日光线将他的虚弱照得无所遁形。

        崔凝看他的眼神已经不如当年在明州时那般温柔，态度也明显回避??完全不令人意外。

        姿态相当嚣张。

        “你知不知，在她小时候，最爱在中秋夜里吃桃酥赏月？”

        崔凝没多说什么，转就到厅里去帮温斐然收拾那一地书册。

        夫妻四目相交，相对无言。

        “多谢。”气的崔凝，就连伸手拿吃食的神情看上去都恹懒。

        没来得及开口斥退他，她后就响起一熟悉的声音。

        在走到宋瑾明面前时，杜聿冷淡提醒，“还请宋大人自重。”

        “脸上沾了东西。”

        杜聿沉默不语，等着宋瑾明的下文。

        宋瑾明眼底闪过复杂，柔声哄，“知你闷，所以我今日――”

        “宋大人。”

        而杜聿的视线在落到崔凝脸上时，变得缓和而忧伤。

        可虽是步伐虚浮，脸上苍白无血色，杜聿那双锐利的眼睛却没放过刻意在他面前调戏她的宋瑾明。

        他的无奈语气，与那年上元陪着哭泣的她四寻找情郎时并无二致，不同的是这回他能将心里的郁闷明目张胆摆在脸上。

        突然之间，宋瑾明竟不顾四周若有似无的视线，俯欺近她的脸。

        还以为人人都是易承渊？

        “他呢？他看上去如何？”

        刀刃寒光般的视线劈在似笑非笑的宋瑾明脸上，他却只是浅浅一笑，不以为意。

        可真以为只要人回来就还能继续当她丈夫，未免也太过愚蠢。

        杜聿没有回话，转入厅，但他是抑下情绪的沉闷呼声，让宋瑾明听了更加深嘴角笑意。

        “??这回没那么容易了。”她轻声回，似是万念俱灰。

        见她垂丧气，原本晶亮的眸子只剩落寞的模样，宋瑾明轻叹，“别愁眉苦脸的，那可是易承渊，只要你愿意就能和好。”

        本来嘛，崔凝就是那般子，过去愿意将他当夫君不过是杜聿运气好，撞上了她此生大灾。

        她没回话，只是轻轻点。

        眼角不经意的一瞥使他顿时止住话，嘴角勾起嘲讽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