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看六弟跟海珠的关系好。”沈大嫂试探着开口。

        韩霁沉默，他的呼轻到几不可闻，手指发抖，嗓子发紧，说出的话嘶哑难听。

        韩霁看她两眼，她总是这么识趣，识趣到让他束手束脚，一些话总是点到为止，无法深入探讨。

        “下雨了。”风平摸了下额。

        “忙的。”

        “那当然，要不是老的人说你来了，我才不回去。”沈遂把船锚抛给杜小五，走上码压低了声音说：“走走走，快带我回去，馋死我了，今晚可要多吃点。”

        齐阿和贝娘推着齐二叔回来，后面还跟着颠颠跑的平，四个人上都淋了。

        “你答应了？”韩霁冷声问。

        “西北有数万百姓，还有数十万将士，若是这场仗胜了，千家万能得以保全。”韩提督走到韩霁面前，他拍着儿子的肩说：“官场肮脏，但百姓无辜，我且可偷生，但到死都是徒活。我们祖上以军功起家，我在西北的战场上出生，若是明天会死，我宁愿死在西北的战场上。”

        海珠和韩霁都出门了，齐阿这才停下手里的动作，她若有所思地往门外瞅，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不信，皇帝信佛。”

        海珠狂笑，“往后你就指望着韩霁过来打牙祭了。”

        韩霁点，一时之间没找到新话茬，两人之间就沉默下来，他下意识端起桌上的碗，看了一眼发现不对劲又放下。

        “我不愿意偷生，我宁愿少活十年二十年，死也要壮烈地死，清清白白地死。”他望着门外的雨幕，说：“这番前往西北，你就不用去了，你继续守着广南这片海。”

        “好兄弟，没事多过来走走。”沈遂拍上韩霁的肩膀。

        “这是圣旨，是皇命，抗旨是要屠全家的。”韩提督短促地笑了一声，“能再去西北，我也如愿了。”

        “大姐，春生家的猫生崽了。”风平跑回来说，“我去看了，两只花的，一只灰的，还一只白的。”

        “后天早上走。”韩霁不能在永宁多耽误，他还得往西走，之后再折返回府城。

        “快把鞋子收进来。”海珠抱着衣裳回屋，一进一出雨势就大了。

        “明天下午给你，放船上能放五六天不坏。”

        “喝水？我再给你倒。”海珠起。

        “噢。”海珠便不问了。

        韩霁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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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韩霁刚回到府城的码，他淋着雨骑回将军府，走进大门看正厅的桌上放着明黄色的圣旨，他抓个仆问，才知在一个时辰前，朝廷的天使来了。

        韩霁沉默下来，韩提督收拾东西的动作也不停，书房里只余轻微的脚步声，几乎要被雨声淹没。

        “这鬼天气，雨说下就下。”齐老三拥着贝娘跑进来，他拿起伞去巷子接冬珠回来。

        韩提督正在书房收拾东西，门被推开，他回望一眼，说：“你回来了，我还以为等不到你回来就要走了。”

        “你跟你二姐商量，看要两只什么色的。”海珠扯下晾晒的衣裳，手背上突然一凉，她抬望天，没有鸟路过撒。

        韩霁：……

        走在外面的人俱是缩着肩往家跑，天上打起响雷时，行人的脚步迈得更快。

        落下来的雨还是热的，地上的暑气被激了起来，院子里又又热，海珠拉开木门用石堵着散气。

        *

韩霁摇，“可遇不可求吧，若是能轻易被人寻到，也不会珍贵成佛教圣物。”

        他挥退仆拿起圣旨看，看到最后脸色变得冷，他攥着圣旨大步往后院去。

        “我问过他，他说不行。”沈母额，不多说，“这事别再提。”

        “你为了打消皇上对你的怀疑已经自断半臂了，何必再领命冒险？你再去西北领军抗敌，败了，你没命回京都，胜了，朝廷上的人更容不下你。”韩霁搓着手指，试图让冰冷的有些许热意，他继续说：“我大哥已经死在西北战场上了……你该避其锋芒不作为了，声名再盛，我们家的人活不长。”

        “你爹信佛？”

        “早上早食，下午下海逮鱼虾，偶尔了好吃的给沈遂送点去。”

        “你晚上还回岛上？”韩霁问。

        借着他在的这两天，沈遂早中晚都回家吃饭，韩霁的船上前脚离开，他也不停蹄拎着两只烤鸡回了海岛。

        “不怎么忙，就早上忙一个多时辰，其他时候都是闲玩。对了，你什么时候走？我给你熬一罐葱油你带在船上吃。”海珠问。

        两人走到码，正巧碰到沈遂回来，这贼子借用了海珠的楼船，他不料海珠会过来，愣了下解释说：“你的船快，晚上回岛上也安全。”

        “你这些天在什么？”他换个话题。

        “不喝，我不渴，出去走走吧，我们去码等你六哥。”韩霁起往外走，他发现距离最能离间人，两人分明没有隔阂，却失了熟稔。

        *

        “贼子！”沈母听说他跑了，恨恨地骂一声。

        就像两人的关系，隔着摸不着的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