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过随意一想，正如方才随心一听。

        侍女见了，倒也不坚持跟进，只是又问他：“一会儿宴起，可需要来请客人。”

        待得关门，三千面上犹自挂着笑。

        当晃到第四下的时候，那影燕在三千的注视中扇了扇翅膀，于淡黄的帐幔上悄无声息地飞了下来。

        ……

        侍女应下，又回过来看了眼后的板车，问：“那黄狗儿也是一般么？”

        他半脚跨进屋子，眼角瞥见边侍女也要跟进来，赶紧一摆手：“不用不用――真不用！”

        那人轻轻了谢，静默片刻，犹豫：“不敢劳烦主人。只是家中送亲前特地嘱咐过，所有牲畜都是日落――明天日落时便要现宰现烧的。过刀前需饿足至少三日，方便剖宰时清理脏腑胃，好为家中奉宴。所以还请主人家万勿再给它们喂食。”

        三千向来见人先是三分笑，自然笑着说好。

        而待得一行人彻底远去，那被暂时遗落在原地的板车猛地颤了下，旋即“嗷”的一声狗吠地而起，很是暴躁。

        侍女点：“床边有铃，客人若有需要，随时唤我。”

        三千竖着耳朵听到这里，不禁翘了翘角，起了点惜才之心。

        ――这可怜的，若回他打下手，倒是可以把刀磨得快一些，给它个痛快。

        三千自然不关心后那一点无关紧要的插曲。

        这番对话不过寻常。转眼间，那说话的、听话的皆转过了月门，仿佛心照不宣般，就这样快快活活地朝着后的宿去了。

        当然，三千知自己必是不会有这般闲情的。

        “不用，”三千打了个哈欠，“我自个儿歇会儿。”

女：“客人无需担心，一会儿便送去厩厨房，有专门喂养。”

        三千哈欠连连，熄掉屋中烛火，蹬掉靴子，顺手扯了装饰床幔的八枚如意垂坠，丢进靴里，再翻上床，双手枕在脑后，开始闭目养神。

        一下，两下，三下……

        如此过了大约一刻，待得屋外彻底安静下来，少年突然睁开眼来，眼瞳清亮，神采奕奕，哪里有半分困倦的模样。

        “嗯，”陈莫儿小声，“那是肉狗，不是家，不妨事的。”

        他想，其实那肉狗有灵的，好似能听懂人话般。

        少年人翘了翘角，目光逐渐凝定不动，唯有那影燕活泼泼地在屋中飞了两圈，旋即一扎入了隔墙中。

        这样想着，三千遥遥回看了眼，只见那狗哒哒蜷成一团趴着不动，约莫是路上被折腾狠了，再无先前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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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又想到，幸好这离得远，不然让它亲耳听见这细细料理的过程，还不知如何抓狂呢。

        相较之下，他先前那点威胁逗弄之语，当真是心善无比。

        他也不起，抽出只手来，拇指与食指在一，比着屋外的昏光，就着帐幔晃了晃，划出一虚虚的、如同燕首似的影子。

        从进门起就老老实实趴着的黄狗突然起，一爪挠在扑棱过来的鸡翅膀上，毫不客气地同那公鸡隔笼战成一团，完全就是畜生模样，哪还有旁人臆想中的半分灵？

        不过看不懂也没事。毕竟俗人只需要觉出东西是好的就成，无需晓得到底为何好。

        他随意在屋里摸了圈，确定这主人是个好风雅的，屋中只设寻常俗人看不明白的木石摆件，不饰金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