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这桌旁边也整整齐齐垒了一摞酒坛子。

        胡思乱想间，对面倏然转过来，恰与他的目光对上。

        等他回过神来，忽然觉出室内有些安静。

        什么吉时，骗骗鬼差不多，还不是因为新郎官子不中用，既怕被人灌着了，又怕睡迟了，不利于养蓄锐。

        然而这次这怪物却没有像以前一样，一眼将他拍飞出去。它以骨指在上一抹，朝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及至后半夜时，地上已躺了不少横七竖八的宾客，和酒坛子堆在一起，还有人醉得厉害，抱着桌不肯松手，边啃边呼“好酒”。

        它就这么连子带发丝地将她圈在怀里，彻底遮断了他的视线。

        他喝了三坛后就不再继续，一直有些出神，可姚老显然越喝越是高兴，后十几坛大多进了这老的肚子。

        明明神情中什么都看不出，动作也同野兽似的，可青俊就是觉出了一丝难以言说的暧昧与温情。

        姚老倒是也没喝醉，只是十八坛酒下肚，显然胆子大了不少。

        “方才回来的人不是说了么，怕耽搁了吉时，就不闹房咯。又怕大家不尽兴，便让大家放开了喝。”

        青俊整个脊背都紧绷起来。

        这一夜，来香酒家宾主尽欢。

        那怪物没再看青俊，只慢吞吞地掬起一捧又一捧的发，理出一块空后侧躺下来，彻底化作一座人形肉山。

        床榻转瞬变得清爽，干净的乌发水一样地从它指尖落，绵绵地铺散开来。

        ……

山封好，亲自看看起来。

        卫寄云看着姚老又抱了一坛，拍开封口，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东家这般慷慨大方，真的不要紧么？”

        抬眼，居然是那妖女又心安理得地躺下了，只了个后脑勺，好似满床的血不存在般。

        ――养什么蓄什么锐？那病秧子用得上吗？

        就这样，青俊在脑中仔仔细细地盘了遍自己的大业，痛痛快快畅想了番未来，才总算慢慢散了中郁气。

        青俊刚刚平复下去的心情忽又复杂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它伸出那只非人的枯爪，掂着指尖捻起一绺浸血的长发，凑到边吻了吻，又卷入口中嚼了嚼。

        ――就像他爹那样。

        千山没看他，只在心里冷嗤。

        那怪物正坐在床沿，支着完好的半边，整个躬倾覆过去，罩在她上，就这么一动不动。

        对，如果有机会，他还要单独拷问这个妖女，问清楚他的爹爹到底发生了什么，又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