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放已有两月，哥哥恍神的症状也持续了两个月。

        “嘶——”他放下手中菜刀。

        待结束后，我上前去将他拉起，十五岁的他比同龄男子高出不少，我只能抬仰望着面前的人，微弱的蜡光打在他脸上，一片憔悴。

        语调中还有些我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虽是这么说的，但那眼中一闪而过的迟疑，我看的一清二楚。

        哥哥夹起青菜尝了尝，没什么表情，嘴里夸着：“妱妱长大了。”

        气不打一来，话语脱口而出：“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幅模样？到底还要颓废多久？！”

        没吃几口，就说吃饱了后开始收拾自己的碗筷，留我坐在桌前慢慢吃。

        还未弄清发生了什么，人已被送到漓州，哥哥的情况不比我好到哪去。

        食材早已备好，静静的躺在篮子中等哥哥大展手。我拿起一萝卜洗净放到案板上，真打算拿起刀动手时，被哥哥拦住。

        “怕什么，再说了不是还有哥哥在嘛。”

        他看着我，长久的沉默。

        费劲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出来两能吃的菜品，炒青菜和菠菜汤。虽卖相不怎样，但这是我们两月以来吃过最好的一顿。

        我一次见到他那样子，去工常到一半就停下来思考唤了许久才回，吃的少睡得少，胃也出了问题，整日浑浑噩噩，与放前比起来瘦了一圈。

        我起让他蹲下，随后张开口住他正血的手指尖。

        永安四二三年·十一月

        可不知从何时起，总是会去不自主的依赖他，只要有他在我就有了任何事都有人为我兜底的勇气。

        聊着聊着话题便扯到了那次狩猎，父亲给我们猎的兔子如今已变成围脖柔柔地围在我脖上，他的那只则制成了坐垫放在他屋内我常的座位上。

        “看来千金之躯的另有其人哦。”

        ……

        “好啊，原来在这等着我呢。”

        同我一样的血，在瞬间蔓延口腔，分不清是咸是甜。

        好苦，好咸。

        父亲知晓此事，什么都没说，只是把猎到的两只兔子分别进我与哥哥怀中。

        “……还有哥哥呢，不怕不怕。”

        再往前想，脑中又忆起叶险之那句“罪魁祸首”……罪魁祸首吗，是我的到来害死了母亲？本热闹谈笑的火房因为我的沉默冷了下来，哥哥停下动作蹲下来，捧着我的脸问我怎么了。

        午夜梦醒，发现旁空的，提着蜡烛起出门去寻。

        火房里，切菜炒菜声依旧，只是没人再说话。

        永安四二三年·九月

        哥哥没他的情绪拉着我就走，只听到后传来一片咒骂：“叶舟，你算老几敢这样同我说话！娘没了丁家的支持也没了还搁这装什么啊，还有你这好妹妹就是害死你娘的罪魁祸首，竟还这样苦苦护着，真是瞎了眼。”

        罢了，再怎么追问下去也只是在咄咄人。

        我一听欣喜得不得了，推着他一同去了火房，信誓旦旦的说要给他打下手。

        兔子还有一丝气息，在怀中微弱的息着，箭出的口还在涌出血，沾得满手的兔血。

        听他说这话，叶险之的脸一下阴了下来，像话本中求不满的恶兽。

        当日，哥哥为了防止叶险之再来一直陪着我，并未同其他世家子弟前去狩猎。

        有次下工得早，我拉着他买好菜回了住。

“诶别急着走嘛，”叶险之一把折扇挡在哥哥前，“难得见一回怎么扭就走啊？”

        随侍女搬了把椅子进屋，顺势坐下，边玩着从盘中拿出的几切好的萝卜丝，边跟着哥哥和侍女闲谈着过往家常。

        “堂哥这是作甚，是家中建屋子银两不够又来借了？可我记得先前借去还债的银两还未还罢？”

        “不行，妱妱千金之躯，就在旁边看着吧。”

        想同当年他给我饭一般也为他菜，那时候我才知一顿饭是有多难，好不容易起的火进灶底下灭了，菜下入锅中炒着炒着竟糊了，屋子里全是一烟味，呛得难受。

        不自觉发抖，没敢回看叶险之，察觉到我的反应，哥哥握紧我的手更加用力，向着父亲行去。

        有些气，又有些心疼，和印象中的哥哥完全不同。

        等等，怎么思来想去都还是我一人霸占了两只兔子。

        那夜，一群士兵冲进叶府，高声喊着骠骑大将军通敌叛国，立即斩首，查抄叶府，其余三族放漓州。

        “哥哥我们是不是没有家了……”

        最终在屋后发现他的踪迹，他正蹲在树丛边，正像是要把五脏六腑呕出来般疯狂呕吐。

        后来发生了什么记不清了，只记得哥哥牢牢将我护在怀中，火光将黑沉的天烧个透亮。

        “年纪小小胆子到不小，不怕伤到？”

        哥哥说他最近向厨娘讨教了些饭的手艺，今日亲自下厨给我和父亲好好一顿。

        闹了片刻，这场辩论最终还是以我认输在旁看他结束。

        我抬手他的脸，“好啦快些继续吧，父亲回府的时辰要到了。”

        鲜红的血从他指间伤口涌出，侍女第一时间出了火房去拿纱布，屋内只剩我与他二人。

        ……时间停止了一瞬。

        “怎么会呢，”哥哥笑着回应，“妱妱是上天送给我们的宝贝，爱你疼你都来不及，又怎么会怪你。”

        永安四二二年·十一月

        思索许久，我还是把那句疑问问出口：“哥哥……我是害死母亲的凶手吗？”

        “哥——！你就这么不相信我吗！”

        看着他的侧脸，突得好奇他对我到底是怎样的情感，真的一点怨一点讨厌都没有吗？刚遇见哥哥时，他对我并未同如今一般关心无微不至，我对他也是既害怕又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