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泊野忽然想象起舒云子上它的样子。

        包到一半，他又停下，把围巾展开，忍不住用手背蹭了蹭那线――糙里透着温。他仿佛已经看见舒云子上时的样子：脖颈被绿色环绕，眉眼弯起来，轻轻一声：“谢谢你，泊野哥哥。”

        天蒙蒙亮的时候，他还抓着被角轻声演练：“云子，我给你织了个东西。”“云子，这个给你，你看？”说到一半就憋红了脸，干脆把脑袋蒙进被子里。

        折腾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完成了。

        他想起初秋的时候，路过校门口，看到女同学们的围巾上总有些蝴蝶结、别针、小装饰，衬得人更亮眼。舒云子平时穿得那么素净，他忽然就生出一个笨拙的念――要不要给她一点不一样的饰？

        围巾颜色是芽般的绿，和商场里买的那支眼线笔几乎一个色调。

        他把牛纸摊在桌上，小心翼翼把围巾叠整齐，先铺上一层干净的薄纸，再放上那支眼线笔。眼线笔小小的一，他怕在围巾里找不到，还特地用一截白丝带扎好，像是小心藏在礼物里的心事。

        江泊野把熊抱在手里看了许久。心里有一瞬的酸涩――那是母亲昔日奢华时光的余影，如今拿出来，竟成了他能找到的唯一“值钱”装饰。

        他翻出一些牛纸，那是母亲原来在高级商场买饰品时的外包装，大概是觉得这牛纸还有点用，一直没有扔掉，搬家也带了过来。

        江泊野攥紧了手，整个人被一种又慌乱又甜得发酸的情绪淹没。

        好不容易熬到第一节下课。江泊野拎着袋子，飞快跑到一班的教室。舒云子不好，一般早自习不上，第一节课下课才会到校。

        小熊乖乖地趴在她前，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摇晃，就像一个默默守护的伙伴。

        果然，舒云子正靠窗坐着，旁摊开一本书，阳光从玻璃斜斜洒落，把她

        他一夜都没怎么合眼，翻来覆去的，心里像揣了一只小兔子，围巾的影子一次次在脑海里浮现――绿的底色，小熊乖巧地趴在上面，仿佛在等着谁去接纳。

        绿得像新芽的线，着那只乎乎的小熊，看上去傻里傻气，却也别有一份笨拙的温柔。

        光是线的绿，虽然她喜欢，可未免太单调了。

        那一刻，江泊野心口像被什么撞了一下，发热得厉害。

        江泊野心口发热，忍不住伸手轻抚那一针一线。这样，应该更像礼物了吧？

        熊是温的棕色，眼睛用黑色细珠成，柔没有骨架，摸上去像一团团厚实的云。因为常年压在箱底，绒有些微乱，却仍旧可爱。

        到了第二天早课，他几乎一整节都在心神不宁。手心里着那个包好的小袋子，指尖出汗，把纸都得微微起了皱。

        她还是那样的白衬衣、细麻花辫，脸色苍白得像月光。但围巾一绕上去，那抹绿便衬得她整个人多了几分生气，好像原本寂寂的冬枝上突然冒出了一簇新芽。

        围巾好后，江泊野小心地把针线收回去，手却迟迟不愿离开那条围巾。

        江泊野捧在手心，突然笑了――那是她说过的“破土而出的春天”的颜色。

        他甚至想象出她那双眼睛，弯起的时候闪着笑意，伸手轻轻拨了拨围巾上的小熊，像是小声对他说：“泊野哥哥，你送的，我会一直着。”

        或者像那天在雨里一样，眼睛亮亮的，让他觉得自己也被照亮了。

        他翻箱倒柜，把家里以前的旧箱子都扒出来。那只箱子里，还放着母亲曾经当“富太太”时留下的旧物，丝巾、珠链、香粉的空盒子。最底下压着一个小绒熊，是母亲当年闺蜜送的名家手工制品。

        江泊野盯着桌上已经包好的围巾，心里总觉得还差点什么。

多余的线修掉。

        他翻出针线，笨拙地把那只小熊一针一线地在围巾的一角。针脚不匀，手指还扎破了两次，血渍被他掉，又小心遮在针脚里。

        他甚至在脑海里演练她会不会红着脸，说一句：“谢谢你。”

        他退开一步看：绿的围巾上，安安稳稳坐着一只棕色小熊，就像是坐在春天的草地上。熊的黑珠眼睛亮亮的，仿佛在替他说：“请多多守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