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我就不知了，”春杏摇摇，“老爷一直对大公子颇为不满，嫌他整日只知读书，不懂人情世故，老爷也没觉得大公子能出息成什么样，倒是二公子，虽然功课不行，但会说话会来事，老爷反而更喜欢。”

        她回到松涛院书房时，秋穗已经不在。傅明月将赵绩亭的话记在心里，开始真正着手整理书籍。

        傅明月眼睛一亮，连忙福：“多谢大公子。”

        赵绩亭沉默了。

        每月六次机会，虽然不多，但足够她循序渐进地接那些书了。

        傅明月退出竹风院时，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大公子，”她忽然停下脚步，转过，鼓起勇气开口，“婢斗胆，有一事相求。”

        “都读过什么书？”

        “《诗经》《论语》读过全本，《左传》《史记》读过选篇，诗词歌赋也略读过一些。”傅明月顿了顿，补充，“地理方志类的书，婢最感兴趣，只是苦于无借阅。”

        傅明月眉皱起：“老爷为何要减大公子的冰例？”

        他的目光很平静，却有一种无形的压力，让傅明月的心快了几拍。

        傅明月想起昨日薛姨娘派人送来的点心，还有那句“书若想读，总有法子”。

        最后这句话，她直指心，她看过的书比这些还多。

        傅明月心中了然。

        这番话她说得诚恳，理由也冠冕堂皇，整理书籍，方便取用，任谁听了都挑不出错。

        “家父生前是塾师，教过婢一些。”傅明月如实回答。

        傅明月吃完馒，继续整理书籍，心中却已有了计较。

        傅明月咬馒的动作顿了顿：“什么事？”

        她先从最外层的书架开始，将那些明显被翻乱的书一一归位，又在心里默默记下每一本书的位置和类别。

        “退下吧。”赵绩亭不再看她，重新提笔写字。

        赵绩亭想在这样环境中安心备考，恐怕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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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婢在松涛院书房伺候，见那里有许多书闲置，”傅明月斟酌着措辞，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恭敬而不逾矩，“婢略识得几个字，想着若能将那些书稍作整理，按经史子集分类，再编个简目，往后公子们要找什么书也便宜。只是有些书婢不识，不知可否偶尔向大公子请教一二？”

        这位温婉的姨娘在暗中帮她，自己却过得如此艰难。

        赵绩亭执笔的手顿了顿，抬眼看向她。

        傅明月接过馒，笑着摇摇：“没事，你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午时初，春杏偷偷溜进来，手里捧着两个用荷叶包着的馒。

        “请说。”他的声音依旧平淡。

        他的目光在傅明月脸上停留了片刻，像是在审视，又像是在思索。

        “我知了，”傅明月对春杏笑笑，“多谢你告诉我这些，你快回去吧，免得被人看见。”

        “大公子明年不是要参加春闱吗？”春杏声音压得更低，“可我听前院的刘事说，老爷前几日去拜访知府大人，回来后就让人把大公子院里的冰例给减了一半。这大热天的，竹风院又朝西，午后热得跟蒸笼似的，没有冰怎么读书？”

        这或许是她唯一能正大光明与赵绩亭说话的机会，可以获得看书的机会。

        “花房今日不忙，我偷溜出来的，”春杏凑近些，神秘兮兮地说，“我听说了一件事，跟大公子有关。”

        书房里静得能听见竹叶被风动的沙沙声。

        他重新垂下眼，目光落回书页上，声音听不出喜怒：“能识字读书是好的，松涛院的书，确实杂乱，你要整理，便整理吧，若有不懂的，”他顿了顿，“每月逢五逢十，巳时正，我会去松涛院取书。那时可问。”

        “明月姐姐，快吃些，”春杏压低声音，“我听说秋穗姑娘今日心情不好，厨房里好些人都挨了骂，你这儿没事吧？”

        “你识字？”他终于开口。

        “还有呢，”春杏继续，“薛姨娘前几日病了，想请大夫来看看，大夫人却说不过是暑热，让厨房煮些绿豆汤便是。结果薛姨娘拖了两日，昨夜咳得厉害，还吐了几回，才勉强请了大夫来。”

        春杏点点，蹑手蹑脚地走了。

        大夫人不待见薛姨娘和赵绩亭，老爷似乎也对长子有偏见。

        赵绩亭的眉几不可察地动了动。

        她帮不了薛姨娘太多，但有些事，或许可以试试。

快地盘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