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风里夹杂着空气中一时的凝滞，白沂柠手忙脚乱地退了出去，手里的瓷瓶紧紧摁在怀中。小脯里的心脏得噗通作响，如揣了只活蹦乱的兔子。

“一是你先去城西的金明池，沿着池边的红木桥一路往南走，大概走半香的时间，能看到一座学馆，瞧清楚匾额，是否是叫无涯学馆。你必定要放尊重了，就算是门口的小厮也不得大意，然后将此信交给魏嵩魏先生。”老太太交代得分毫不差，白画点认真聆听，双手接过信封，藏在袖子中的暗袋里。

“一瓶花而已。”白沉柯斜睨了她一眼，轻哼，“你若喜欢，便放着吧。”

远远看着，花绿叶，倒给一屋子的书香了些许意趣。

白画福仔细听着，“老祖宗吩咐便是。”

思极方才少年错愕的神色，她不知怎的竟忍不住想笑。

等白沂柠安置好了，再出来看时，廊下已无人影。

但他只说了一个字便生生顿住，顾不上穿上鞋子，直接赤脚踩在氍毹上，快步走到那张架子床下。

忽然，门被推开，白沂柠俏生生地站在晨光里，手里拿着一只彩绘涛纹瓷瓶，张大嘴巴，一动不动地看着不远撅着屁，趴在地上，脸色微红的少年。

床边并无其他东西。

“今儿早路过花房，我见里的茉莉开得极好，香味也十分清爽，就想将它放在房里。”白沂柠先是说了缘由，转念一想却暗叫不好，他不会是不喜房中置些花花草草罢。

白沉柯不耐地左右走动，四顾无人，眼睛一闭，竟半跪下来，他俯趴地，侧看向床底，正认真地在找什么。

他刚翻下床，忽然看到紫檀色的地平上印着两极为明显的脚印，与围栏平行，面色不悦地冲门外喊，“玉……”

第6章

百阁内，老太太先是细细地问了白芍昨日夜里空青苑的情况，见并无不妥后便让她回去了。

牖外的竹枝，似还未从梦中醒神，垂观察着自己的手，左右翻了翻。眉轻拢，似有犹疑。

她看了看花，又抬看了看白沉柯，方才的明媚仿佛只是昙花一现，眼里暗怯懦，“若是三哥儿不喜欢，我上便拿去扔了。”

“你跑什么啊。”白沉柯猛地拉开门，脸上还有未褪尽的粉红，犹如春日里的杏花。

随着她猛一回的动作，上新梳的垂挂髻前后不定地摆了摆，半张小脸溺在湘金色的日下，她笑得温婉，丝毫没有提起方才之事的意思，抱着瓷瓶福请安，“三哥儿早。”

“你采这些作什么。”白沉柯拢了拢袖口，面色恢复如常，注意到她抱着半大的瓶子，随口问了一声。

随后又将白画叫了来，“今日你须得帮我跑两个地方。”

她喜笑颜开地转进屋，脆生生说，“我在乡里时，住在隔的婶子常去采野茉莉，说是茉莉花能舒缓心绪，有清心安眠的功效。”她抱着瓶子在屋子中四顾环视，在想放在哪儿比较适宜，最后把瓷瓶摆在了书架旁的圆凳上。

白沂柠本是背对着门口，听见他的开门声，立转过。

门外的白沉柯本是转走了，听得里的人说到“安眠”二字，步子一顿，他回过，侧脸藏匿于屋檐的阴影下，连神情都变得晦涩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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