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妹这话可说岔了。母亲恤我大病初愈，自是知我不能吃这些的，母亲自己都说了，想必都是下面人的疏忽。我要是吃了，岂不是让母亲替下面人担了这罪名。要是因此损了母亲的贤良淑德，三娘才是万死难辞。”

旁边忽然传来“嗤”的一声，秋姜转看去，只见六娘子谢令仪丢了拭手的帕子朝她望来：“三阿姊这话就不对了，母亲一番好意，人子女的，当以孝为先，怎么时刻念着的都是自己呢。要换了是我，哪怕不适也要承了母亲的这份情。太让三阿姊抄写的，看来阿姊还没放在心里呢。”

“是我疏忽了，原不知晓你要过来。”王氏的语气有些歉疚。

“够了！”王氏冷冷地看了谢令仪一眼，训斥，“长幼有序，嫡庶有别，你怎可这样和你三阿姊说话？还不向你三阿姊致歉。”

这么一帽子扣下来，谢令仪的脸都在发青，冲她喊：“你不要污蔑我！”

谢令仪咬了咬牙，出了案几，不情愿地趴伏在地，行了个大礼，高声：“对不起，三阿姊，阿妹知错了。”

秋姜盈盈抬，目中有一丝哀戚：“母亲心疼三娘，三娘心里感激。但是大病初愈，食医特意叮嘱，不可碰这些荤腥油腻。”

秋姜缓缓转过去，透过姜黄色半透明的伞沿在朦胧细雨中温柔地望着她：“母亲诸事繁忙，许是忘记了。”

秋姜却笑：“但凡士族大儒，都讲求一个‘直抒臆、旷达为志’，三娘直言不讳，是情所然，何以为‘巧言’？还是六妹觉得，历代大儒倡导的都是谬误？”

姜在后面看了看谢妩姜，按规矩，她是元妻嫡女，地位在谢妩姜之上，理应她居于左首上位。然宇文氏已去，宇文氏亲属氏族远在关陇，鞭长莫及，王氏虽是庶出，父亲王源却是太原王氏直属一脉嫡系，如今又升至朝中任尚书左仆，官职虽然低于谢衍，实权却在谢衍之上，连谢衍都要礼让三分，自然不可和一般的庶出女子相比。王氏初入府时，他们那一脉势弱，王源只是尚书令使，只得居侧位，却也是半个主子，地位仅次于宇文氏。宇文氏故去后，这些年她在府内逐渐强势，谢衍为了拉拢王源便扶正了她，后来她几乎算是一手遮天，下人仆妇迎高踩低，渐渐的便变成这样了。

菜式不算丰盛，倒也别致，尤其是一片烧羊，用慢火煎炸，表烤地油光发亮，看了叫人食大振。王氏在上座望来，见秋姜并不动这菜，诧异：“三娘不是最喜欢这些？”

出来的时候，乌云沉沉像是压在，锦书从不远的偏房跑来，原是向人借伞去了。秋姜由她扶着下了地，便听到后谢令仪笑：“这才几日不见，阿姊这嘴上功夫就这么厉害了，阿妹的，真是刮目相看呢。只是不知这中的文墨，是否也见长了？听闻三阿姊还没去过学堂呢。”

“巧言令色。”谢令仪说不过，冷哼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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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姜仿佛没有看到她低一刹那眼底闪现的怨毒，淡淡地笑了笑：“自家姊妹，说这些干什么？三阿姊自然不会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