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秦朝的末代皇帝已经向陈献上玉玺，俯首称降之时，王随照仍在为秦奔走，拒从江家为天下新主，檄文遍布九州，斥陈为乱臣贼子，反君误国，言辞之激烈义愤，令人望之骨寒。

他用指尖拈着那本书，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只好将其放到案上，推的远些再远些，生怕沾上一点衣角，将子往后撤了好几撤，才切切：“侯爷，这书可要不得，还是赶紧焚了吧！”

戚覃微一皱眉：“这里就咱们两个人，你哆嗦什么！”

大陈对文士再宽容，也容不得这种书籍的存在，少不了令行封焚，这卷当年掀起许多风浪的，自然便成了禁书中的禁书，其间尽是反陈文字，纵有斐然之语，文士也无不谈之色变，时间一恍几十载，这本书不知已经在陈中销声匿迹了多少年，现下竟然冷不丁出现在了自己手里，申平伯怎能不怕？

戚覃的目光落到那本已经有些斑驳的书上，淡声轻笑：“伯爷可知，成斐的高祖父成上卿，同王随照的祖父王雅安，乃是多年挚友，王随照当初被发极东，还未入仕的成家亦派人照应过他的家人一段时日。”

王随照却以为太.祖不过借机侮辱，拒不称臣，撕了皇诏，在朝上出言讽骂，捧秦蔑陈，其形无状，太.祖到底是新朝之君，声威不得不树，却也没有真按律要了他的命，到底言其忠心可嘉，命人将其族迁至极东，永世不得入京。

而事实上，这位一心忠君不二的相国，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君主早已将他的黎民折腾的无聊生了。反观陈中民众，才是开始真正的休养生息起来，天下渐定，王随照却带着他的门徒四反陈，掀起了不小的风波，更有声讨陈太.祖之辞，民中声浪四起，压都压不住，不免便传到了太.祖的耳朵里，众臣惴惴时，太.祖拿着那沓声讨大陈和自己的檄文，却只“是才不用，岂非寡人之失”，命将其请到朝中，表示愿尊其为上大夫，食禄千。

幽黄灯火映的他形有些恍惚，成斐看着他离开，就要步出房门时，忽而冲

那时成家已然几代不入官场，照应王随照的家眷不过是看在先祖之交的面子上罢了，那又怎样？

一点子雪中送炭的情谊而已。

申平伯对上他的眼睛，赶紧离开紧紧靠着的椅背，坐直了子。

夜色早就沉了下来，泓学院中灯火未灭，成斐将那本题了注的书递到张承允手中，顺口：“你学的快，这些书目既都吃透了，不妨再看看别的，藏书阁里有寻不到的，可以到我这里来借。”

本来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却不料一年后他在东境又掀起一小子势力，打着反陈复秦的旗号惹出不少事来，其人还将之前的檄文整理到一起，加上新篇，编成集稿，四散播，太.祖这才震怒，派人清缴，其时王随照已然年近六十，在押送入京的路上突染寒疾，终不治而亡。

戚覃看着申平伯有些惑然神色，冷笑：“有这么一段过往就够了，你将此书交给张承允，他知该怎么。”

张承允躬谢着应了，告过退，转往门外而去。

申平伯将眼睛移到案边的书上，颇有些惴惴，又看一眼戚覃，一凛，忙应了是，掏出汗巾将其层层包裹起来，到了自己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