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经他这么一提，再往方才那明黄的影子想，终于明白为何我如今竟能为我爹嫌弃我的事儿同他呛，原来这倒不是因为我真考了学就有几两重了，而大约是因我曾被人好好儿指望过，才觉得自己竟有那么几分金贵，再被打落尘泥里便不依了。

反正去哪儿都逃不掉的。

一两回爽约还好，可这么竟也过了五六日，沈山山终于寻摸过不对味儿来，顺着往学监去的路上一早就找到国公府来提我。

第61章山色有无

恰车走到西街大路上市井嘈嘈，徐顺儿没听见我回话，便又撩帘子懦懦问我：“爷，是径直去同沈小侯爷他们聚了玩儿还是回国公府啊？前几日您高兴起来不是应过他们今儿要一去看大鼓么？”

“高兴什么，看什么大鼓，”我挥起手让他走，“回家吧……不去了。”

我总以为若要能过上入东之前的日子就能快活的，然实则东却早就烙在我心里，任凭我吃喝笑闹听书看戏，是怎么都再忘不掉了。

【佰卌伍】

看罢，我想，就让他看，别的若是不能，我好歹不能让他那么容易就忘了我。这一路若走到东去要半香的时候，那我就跟着他半香的时候，哪怕就这么半香的时候他能记得我，我也就要他在这半香的时候里是记得我的。

我最终还是折回去打善德门出了，爬上车听徐顺儿问我怎么失魂落魄的模样，是不是又同我爹吵起来了。

咫尺就算天涯，则天涯总有咫尺，相留哪怕半霎，那半霎也是相留。

离得有些远，其实看不清他眼里脸上是什么样，可当时我只知他是在看我，便就那么死撑着站直了立在那儿让他看。

我到底还是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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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这么想着，眼前皇上却最终还是不着一言地掉过去，领人走过玄德门往东边儿去了，那模样极尽淡然，倒叫我突然没了再这么跟下去的气魄。

我没及说话他已踱到我床边儿，蹙着眉抬手一探我额间，“咳不咳？请过大夫没有？”

到玄德门，他忽然在前面停下，我便也停下，他顿了顿又开始走，我便也又开始走，走了没两步他终于沉顿回过来看向我，我就没有避忌地迎着他目光看回去。

自打我想要回东的心一起，一如渴水的人在大漠里望见了一汪泉，只想一脑门儿照直了往那泉里钻，竟觉万事忽而都没了生气儿。我整个人好似被吊水的桶子挂进了深井里，抬巴掌大的一片儿天上除了那日皇上扭离去的影子是什么都没有，也谁的约也不想应了，成天价儿地只知摆弄那侍读的腰牌儿不出去，外转着舵子拉我的也只有沈山山一个人。

大约往后光是这么过着没有东的日子，于我就已是世上最不易的事儿了。

我得回去。

那时候我还没起，正萎在榻上捶口，着被单子在心里骂自个儿贱，沈山山被徐顺儿领进来，罩面便是忧心忡忡问我一句：“稹清，你病了？”

人的念是生在湖底的一儿草，瞧不见不表明它不在，也本经不得暗搔挠。

我想我得见他。

【佰卌肆】

“……爷没病。”我拽下他手指睨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