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她叫我多歇几日的时候，是铁了心的。

人能记得的痛总很深。

第65章山色有无

一时那木盘子往我上狠狠贯下，来不及疼就已再落了第二次，我被揍得闷哼一声倒在地上刚捂住脑袋，方叔徐顺儿奔过来挡在我跟前儿好说歹说规劝着夺过我爹手上那盘子，却未防我爹忽起一脚踹在我肋下。

正巧路过前厅要往我小院儿去了，我刚转下廊上，却惊见多日不回家里的我爹正坐在前厅正堂的高背红木椅子上，上银丝鹤褂都没脱下，一见我过，竟抬手啪地一声儿拍过手下案台，气红了眼睛老声儿叱嗟：“你这孽子！过来跪下！”

我逃不过，只好跨过门槛儿往他跟前儿跪了。眼见徐顺儿跟方叔站在我爹后一容的忧怕，我再抬瞧瞧我爹那模样儿，好似多少年来都从没见他气得那么脸红脖子过。

“怎么了？”我爹怒斥出来的声音都像是被刀尖子撕破了，他瞪圆了赤丝缕缕的眼睛看着我，站起来就扯过案台上的木盘子劈往我脑门儿上砸。

戏码儿里我定是个不成的不孝子，是个没脸的分桃断袖，是个魅上惑主的卑贱玩意儿，而训斥我这窝废就成了大义――我爹即是大义，那将我告到我爹跟前儿的姑娘是大义，这打我是大义，骂我也是大义，就连满园子冷眼瞧着我走进前厅也不言语的下人都是大义。

这一脚踹得我眼冒金星差点儿晕厥过去，昏花中，只听我爹沉顿了一的震怒，厉容喝问我：“你说！你个不要脸的孽障！你昨晚上睡哪儿了！”

他们终于把爹架开的时候，

我弯腰捡了那小沙包，再回眼儿看了眼脚下的白圈儿，当时心里闷着的气反而愈发沉，只随手把小沙包往那丫跟前儿丢了，转也就背着手接着往家里走。

【佰伍叁】

那时我爹落在我上的拳脚也本没惜过气力，揍着我一如我从来不曾是他的儿子，一如我从小到大丝毫不曾可爱到令他开怀过，或一如我本就是他仇忾了十来年的敌人。他那责打一下儿比一下儿更厉害，厉害得好似铁楸钉耙，说是挖嵌在我肉肩上倒不如说是抠打在我心骨血里，若是能看见，怕肉都是血淋淋地翻出来。

我这邪的东西，大约把挡着我爹的徐顺儿方叔也都统统带成了恶人。

掷物都不会玩儿，居然还要小爷我替她拾沙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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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我终于想起了东里忠奋侯那闺女儿说话时带出的一丝狠。

那时我心里忽而泛上一丝苦冷，隐约预料到什么，只着问了一句：“……爹，怎么了？”

在里待了那么些年，我从来不是不知嫉恨这玩意儿能要人命，却只从来没想过这玩意儿竟有一日会要命要来了我的上。一时小太监在车上絮絮叨叨的嘱托又落在我耳朵里，我当时不在意的口气合着眼下我爹震声狠厉的抽打和谩骂，直如场天底下最嘲讽的戏码儿。

钦国公府大门的牌匾还是数年如一地气派，可我进门时候家里却竟说不出的静。走过前院儿长廊，经过我的下人还都侧目回来盯上我两眼，盯得我莫名其妙，一时回看他们，他们又一句话都不说埋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