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

“我……”我内里好似绞起一捧纠葛的纱，其上一横竖的细丝仿若勒在我心肺上狠命地磨，磨开了血脉经络，只剩下当中淋漓动的一滩鲜红堵在我，叫我一句话都说不出。

皇上捉住我挡他的手，一时并未立即开口。

多少年了，他那样恨他爹，那样保他爹，然时至今日，竟终究又招了，招得干干净净。

皇上最后替我掖好被角，背在床沿坐下来，侧首看向我：“招了。囤粮集兵的所在他全都招了，退路与暗也都招了，眼下禁军已去拿他父兄，乱事不日可平，二府将投大狱，只待裁决。”

皇上说到这儿，轻叹了声：“实则倒不必皇叔去审。他眼看着你倒下去，又有什么不招的……”

他面上像是镇着隐忍，到底不愿发作，可指下力确然并不轻柔，也好歹是克制在有力稳健的地步，只将我又重重回了被里，抬眼见我依旧不瞬双目地望着他，才终于沉沉：“……他人在御史台。前日你倒下，门也禁闭，御史台内班忙乱不知怎么是好，皇叔就主把你送来我这儿，自己再接着审他……”

“……他招了？”我闻言浑一滞。

这时小太监将太医领入，皇上手也从我指间走。他起立在一旁看太医替我诊脉，大概终是觉得闷，便垂首反绕过屏风，无言走去了外。

宽厚手掌带着明黄袖口在我眼前一晃，那指背温凉落在我额间过，隐约有两分急。我不免扭去看，只见皇上正坐在十分近旁的垫立背椅上，收回手便搁开膝上反扣的文折，凝着眉起来，匆匆指点人去把太医请进来。

透，当是比我看自己更清明。

皇上垂眸看着我手指握住他，却并未动作，只口中淡淡问我：“你想要我怎么办？――这样的事情，你是御史台的中丞，你不该比我更知要怎么办？”

“外面怎么样了，你告诉我……”我嘶哑起来挡开他手，实在也力如蚍蜉，只得拽着他袖口看进他眼里问：“皇上……沈山山在哪儿？沈山山怎么样了？”

我闻言，掀被便想起：“……外面怎么样了？”

我此时记起沈山山在讯室说过的话，说我不必审他，他是不会说的，他从前还有过一言，说：“再讨厌也是爹，平日不对付的时候再多，一旦出了事儿，又有谁不保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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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见状也径直掀被起，推了太医就踉跄到寝殿的大门，抬颤颤站出门槛儿去，只见右手七八步外的殿檐

皇上在床沿坐下，脸色不见很好，甚有倦然苍白，此时侧看我，只静静：“你睡过两日了。”

小太监领命出去，在老远外的折梅屏后推开寝殿雕花繁复的高门，一时一方深重夜色便在屏与高门夹起的一小片儿天里，好似被泼下了染蓝的深黑，穷极看去也望不见一颗星。

“你别动。”皇上一手将我肩膀按下，迫我再度躺回榻上，又起手想替我掩好衾被，“你眼下景况受不得凉，不可――”

我一时只觉腔中酸痛发空，从被里探出手来极力住皇上撑在床沿的指，又问了句不该的话：“皇上……你要怎么办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