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宅子的时候刚巧过午，只因了热，也吃不下饭，就坐回屋里吃冰西瓜，又听徐顺儿说老宅那边儿的账送来了，便搁下西瓜去看。没看上一会儿，却听外面闹腾起来，我踱去前廊一瞧，见是下人正喜笑颜开往里搬着些衣箱书画儿、瓷碗玉瓶儿，当中几个丫鬟一人提着篮鲜到滴水的瓜儿果子，眼见都不是中原吃食。

可这话他好几年都不说，如今说了却不如不说。我是倦了也惯了，干脆同他笑：“爹，只要你寻个敢嫁我的，我明儿就成婚，行不行？”

爹咳过两声皱起眉来，瞥我一眼：“你小子长出息了，自个儿都没个着落，倒敢老子。”

而我正要走，他又想起说吏批了二哥的辞呈，这月里二哥交接了任上事务，大约慢慢儿就快回来。

爹闻言，抡起胳膊就一巴掌拍在我上，挥手叫我赶紧出去。

爹却还是无言见她车架走远，才知敛眉回问我：“家里搬得差不多了？”

【叁】

东城那宅子虽只三进，却好在带个还算敞亮的前院儿。院儿里廊子再没原来家中的长，夜里纳凉走走也就不费，留作爹养老倒算合适。

我：“也就差你自个儿过去住，剩下的这两日都能搬好。”

再看众人后，果是皇上从二门转进来，正使扇隔开一把垂叶黄花，叶下他一杏白常衫，走来见我一笑：“大热天儿的，你怎在这儿

一腾往半空飘着，渐化成缕再捉不着的烟。

爹听言，点过立了一会儿，忽抬眉望向上钦国公府的金钩大匾。那一刻他眼中深浅淡聚了又散，散却后又立了甚久，沉到来，竟就那么仰负着手，低声说了句：“那这就收拾了过去罢。”

天儿近了伏，是热。

因府中原本已将各类物什装箱，此时就只需替大嫂搬些上车。徐顺儿寻来稳妥镖师帮衬，几下收拾好了付过银钱，便也立了契，由得他们拍脯保一路安顺。

方叔把爹那笼金丝鸟揭了围布、挂上廊角，刚添上些食儿鸟就啭起来，立在笼中横杆儿上闹闹往我爹看。爹拿着儿细草独独立在廊下逗了逗鸟，过会儿应又觉无意，便垂下手来看下人收东西。

而大嫂上车前都还在讲：“逸儿有娘照看，家里往后也别惯他。公爹子才好当歇着，就别送了。”

火光映了大嫂额间细汗，照她慢慢儿将腕上的求子福绳也一同摘了丢进火盆儿。她敛回袖子抬看见我，不过瞥一眼就又垂首看回盆中，任焰色明灭在眸里，只问我：“他还带回什么话？”

我答：“旁的没多讲，只说要你自个儿过实在，往后再甭顾着谁就好。”

他举目望着檐外天光日，眯起眼想了想，：“改日再收罢。今儿太热了。”

“那正好这儿西苑儿还空着。”我抬手正要吩咐人拾掇，爹却摆了摆袖。

于是大嫂一下下点，说：“好……好，好。”那夜便也再无后话。

三日后一早，嫡侄子还被娘带在屋里睡，外却已备下车，我同爹立在府门送大嫂归家。

【贰】

我坐在旁边儿阑干上看他如此，不知怎的就说：“爹，要么你也续个姨娘罢，多个人说话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