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似乎感觉到有视线一直追随著他，动了动，抬往这边看。

安平正抱著食物篮，拨弄里面的零食袋子。他今天一浅蓝。宽松大T恤上印著一只很可爱的卡通鹿宝宝。

他不敢再乱看。把装食物的篮子拎过来，便急匆匆蹿回画架旁，挨个往调色板的凹槽里挤颜料。挤了五颜六色一大堆，才想起他是想简单点勾个风景素描的，弄这麽多颜料出来本用不上。

裴宿恒暗骂自己没出息。又忍不住从画夹上缘悄悄向对面偷看。

这样一算，原

他面相本来就年轻，这打扮又把他往下拉了好几岁。安安静静并膝坐在铺著光面布料的草地上，後是一片片会随风动的翠绿，细碎的阳光沾在他的发梢上，亮晶晶闪著金芒。

坏的小蜜蜂。

裴宿恒皱眉。暗自埋怨小妹弄这麽大一块餐布，简直就是成心累人。巴巴地把人都拉来又不肯帮忙，什麽事都推给安平。

裴宿恒飞快撇开，心脏一窜似要从口里蹦出来。

安平撑在地上的手臂抖了抖。裴宿恒扔下画笔，越过小溪，“我来。你去拉著那边。”

安平心里清楚，小妹其实是在给他创造机会，好同裴宿恒好好单独交一下。

安平呆了呆。抬看到他，便抿著嘴笑。他脸上出了一层细汗，双颊粉红，微微一笑，便好似粉绒绒的花苞倾吐出一星花。

水中裴宿恒的倒影被安平搅碎。安平停下动作，看著那破碎的影像，摇动著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其实，分开了也好。

山里的水温度低，脚在水里浸了一会儿，寒意便透到小。

裴宿恒看得专注，不自觉便拿起炭笔，将那山水与坠落其中的灵一同细细地勾画下来。

分开了，便不用担心裴宿恒的前途，也不必烦心他家里的事，更主要的是，齐荣钊再也不会威胁到青年的安全。

对青年的感情，从激烈抗拒到被动接受，再到後来的罢不能，每一步走来，都是煎熬多过甜蜜。

裴宿恒一时恍惚，直觉他便是这美丽山谷中的灵。他白皙的手指轻轻一挥，这山峰绿树下一秒便会天翻地覆。

打碎的影子可以还原。有了裂痕的心，却无法再保持最初的热情。

可裴宿恒似是早就防备了这一手。提早搬著画架远远躲到对岸，小妹一离开便埋苦画，一副沈醉山林心神陶醉的模样，连正眼都没往这边看一眼。安平纵使有满肚子的话想同他讲，也全被他冷冷淡淡堵在嘴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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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妹跟她家小老板像两只憋坏的小狗，四蹦躂著撒欢。跑回来拎几袋零食饮料，转眼又不知野到了哪里。

上天给过他机会，错过了便没法再回。

自生死间翻过一回，终於看透，终於放下过往的纠结，岂料缘分却已用尽。

但跟心底的冰冻比起来，这点寒冷本算不得什麽。

安平只随意望一眼，很快又低下去。裴宿恒却不敢再看他。视线几度徘徊，轻轻落在隔在两人中间的小溪上。

裴宿恒脸上直往外冒热气，赶忙垂下，後颈都泛起浅浅的红晕。

安平把下巴抵在膝盖上，凝望著水中的影子。

一个人守了半天食物篮实在烦闷。安平除了鞋袜，脚丫伸进水中，脚趾动来动去，自娱自乐踩水底的鹅石玩儿。

源自山泉的溪水清澈明透，安平映在里面的影子，像照在镜子里一样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