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觉，自己着实疏忽大意，这个时代的医者诊病只以寒热辩证，他明明受过现代的医学教育，居然忽视了一病或有前后不同的情况，贸然以寒证断诊，着实不该！

“可否让我看一看他的？”

郁容指着用麻布覆的阿鲁，征询着周昉祯。

郁容没有直接回答，只：“四逆汤是为回阳救逆，阿鲁之前才会好转，但……”神色有些难看，语气难免沉重，“阳药救急，因其固有虚，终转热证，不宜再服四逆汤。”

视线掠过白面红的纸人，郁容三两步走到死去的小厮边，同样俯蹲下，直接问：“他如何……去了？”

对方确实是“略”通医术。

不再努力维持微笑的周昉祯，面容看着冷厉，气质十分阴鸷，嘴上却是有问必答：“你走后不多久，阿鲁的病情突然又严重了，当时我没在……听阿难说，阿鲁服用了剩余的半剂四逆汤，待我归回，他忽而发起了癫，遂见转，不多久呼难继，就猝然亡死。”

听得动静，其中那位名叫周昉祯的青年，转看向门口：“……是你？”

屋里是一棺材，三个人……准确地说，是两个活人蹲在那，一左一右，围着放平在地的死人跟前。

现在看来，周昉祯“略通医术”之说法……

敛起纷乱复杂的心绪，郁容集中注意力，对阿鲁的病进

谢了一句，郁容从袖里抽出薄纱，薄纱隔着手，掀开了麻布，仔细辩看着阿鲁的死亡征象。

继续检查着阿鲁的尸，他一边在心里不停地盘算推断，一边难以自控地懊恼。

好像也没错？

周昉祯皱眉：“为何突发心衰？”

郁容遂沉默了片刻。

郁容可没那么多纤细的心思，下车，跟他家兄长交待了几句，便先行疾步进了小客店。

找了一圈没见到人，犹豫了少刻，终是朝着刻意被忽视的灵堂而去。

对方没有拒绝：“随意。”

郁容怔了怔：“转？”

荒凉，明明是夏日白天，却莫名觉得丝丝阴寒。

周昉祯微微点：“你如何得知？”

四肢果见转，兼水之象，面色发绀，颈静脉怒张……

周昉祯恍然大悟：“想必正如你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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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再往下说。

郁容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自是辩证而知。”便语气一转，面色肃然，“四逆汤并非误用，阿鲁应是突发心衰，救治不及，因而暴亡。”

郁容却知其未尽之言，阿鲁是热证服热药，误用而死。

周昉祯点着，语气几分犹疑：“阿鲁怕不是寒证，表见外感寒邪，实则伏热内中，姜附是为燥热之药……”

郁容暗自松了口气，问：“阿鲁想是素来便脾胃寒虚，肝肾也有恙？”

按理说，就算寒证转热证，阿鲁多喝了半剂的四逆汤，可能会引发一些不良反应，却不至于因此引发肾心衰竭，暴毙猝死。

“吱呀”一声，郁容推开老旧的木板门，下一刻，目光投进了灵堂，遂是微微一愣。

尽在事实上，郁容受到了周昉祯的“误导”——也不能说误导，对方之前的辩证不算错误——只是真的相信了对方“略通医术”之话，留了几味药，未观病之后续，就这么放心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