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间主人家得了，叱咤风云，竟连仆役也升了天，如此地会享受。

房内两格浴水，一扇糊着冷布的木窗。那冷布宣纸似地，任由黄昏的光，正将竹影泼成画。

居高临下，一动不动，目光冷飕飕地，在他的脸上扫。

无名垂目一看，亵上是绣着“无敌”二字。龙飞凤舞，针脚细密，好一手女工。

原来，锦衣公子讲此事，本意是在劝他，断袖没什么不光彩。

心事不痕迹，且将领来的牌子，挂住上竹筒机括。少顷，下方的暗渠涌出温水。

可他和无名未必是两情相悦，他远不及那被谤作男的智勇双全，焉能同日而语？

无敌又拉住：“忘八端，你要喝你的臭脚水不成？濯足！”

无敌一把拽住他的腰，扒开亵，人赃俱获：“大哥你就算不识字，也理应知，我习惯搁在右侧，这一侧，多了一块料子！你习惯搁在左侧，穿我的亵，不嫌憋闷得慌？”

也罢，辟邪，正好收了这妖。出糕团渣子：“大哥你又穿我的亵！”

庄少功恍然大悟，心中一阵感动――

“不嫌。”无名被迫着家伙，一板一眼地答了，要下水。

无名量高，骨架纤细，看似弱不胜衣，脱了不登样的麻褐，却现了习武的底子。长年累月使暗，板单薄而神脆，腰腹生得窄，雪白肌理，纵出锋刃般的纹，向下收……

混堂是夜家仆役澡浴的地方。往西走，紧挨着长安街，是前朝府军前卫所在之。

“大哥，你当真要澡浴？”他拈了个糕团，嘴里，腮帮鼓动，囔囔地问。

还在乎外名？有真本事的，还怕旁人看轻？两情相悦，怜惜眼前人，好好过日子，才是正经。”

无敌看惯了，只觉熟得生厌，又有些烦躁不忿。即便是同门中，贼老天也不公。

无敌抓来澡豆，无名的脚，换了一副推心置腹的嘴脸：“大哥，我知，你是久病缠，死亡无日，不肯好好活。活得太舒坦，就舍不得死了。不

亵还未褪，已成了一幅春画，衬得斗室失色，偏又恹恹地自持，近乎妖。

无名天纵的资质，随便练练，就五劫皆通。他承死劫衣钵，十八般武艺，样样要练，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练得肌肉虬结，只是个，用无颜的话来说，贴门上辟邪的货色。

无敌暗暗羡慕，他也想要波澜壮阔地活，干大事住豪宅，鲜衣怒，得一生所爱。而非家犬，蜉蝣般朝生暮死，但总有人他。八岁那年是官兵，八岁之后是庄家。

无名这才有一丝反应，赤撑膝而坐，好似历尽千帆的大老爷，看着无事献殷勤的小丫鬟。

再转过，无名已拆开衣带，连贴夜行劲装也宽了，正慢慢把收纳九针的革袋放在凳上。

强行按无名坐好，打来一盆水，将那双脚浸进去。

窗前翘香几熏着沉水香。青烟篆字，斜漫过一壶花茶和糕团小点。旁边的红泥火炉，则煮着榆木刨花水，水朵咕哝地吐。拆开发簪，蘸了这刨花水来梳，便是千丝万缕，乌亮如瀑。

第21章无名戏弟

堂中浴池由白石砌成。大大小小几间房。无敌掇了木盆，跟在无名后，进了一间上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