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成疾，不久于人世。加之我教他三哥――夜盟主的男诈死逃脱。他只当他三哥死了，一发地意损神伤。熬不过冬至，就会驾崩。”

无名不置可否，好似心神已不在此，任凭庄少功握着手，垂下眼睫，若有所思。

庄少功无言以对，沉默了片刻：“无名，你将人心看得太过险恶。皇帝也是人，有七情六，为皇子谋后路，也没什么不妥。可他想要江山牢固，必定会为百姓着想。至少，我从未听闻，昏君会积劳成疾，并因此殒命。这些皆在你的算计之中？”

他珍而重之、轻而缓地，将这失散多年、本就该由自己悉心照拂的少年郎，收入怀内着：“无名，我说你将人心看得太过险恶，并非是嫌你子阴冷，容不下你。我只盼，你能如常人一般，享受天之乐。你自出世就未见过生母，来到我江家之后，又目睹了我的家人为恶人屠戮的情状，后来入了庄家，因痨病缠绵病榻，还要习病劫之，一心为旁人打算，几时曾认真过日子？”

无名颔首：“你总有你的理，你认定人之初本善，便去贯彻你的善。有朝一日，你的善，容不下我的恶，我自离去――我本就没想到，能活至今日。我能为你的，早已尽绝。如今这番奔波，只因无敌昔日，撺掇你了神调门的闲事――我随时可以为你而死，但你记住，纵使煦日普照，世间万物，连同你我，也会投下阴暗的影子。若非如此，又怎会人心惟危，心惟微。”

庄少功听得心中大痛，握住无名的手：“谁要你为我而死，又哪有什么善，容不下恶的？你也说了，你杀了人，作了恶，会算在我上。我行了善，便也算在你上。你我本就互换了姓名份，待百年之后共赴黄泉，三曹对案之时，你我再换回来。无名，你一定会有福报的。”

庄少功与无名说着话，并肩坐在八丈高的树杈上。几枝树叶遮在无名侧，覆了霜或镶了银边似地，闪着动人的月光。这光于无名缄默时，投在他清秀的眉目间，如水波粼粼地摇曳。

一怜意涌上庄少功的心，他换了一只手，握着无名的手，另一只手则揽住无名的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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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少功思起伏，一面轻轻地搂住无名，一面絮絮地说着护短的肺腑之言：“你从未有父母疼爱，从未有过家，即便对无敌动了心，也拙于夫妻相之。无敌情暴烈了些，只念他自己的不如意，却不谅你……你是我最要紧的人，我本想，只要无敌待你好，我就始终你的亲

也不知为何，庄少功忽觉，此时的无名了无生趣，虽不知寻思了些什么，却令他有些发冷。

庄少功惊得说不出话，好半晌才嗫嚅：“你怎么……这般狠心……”

无名嘴角一牵，轻声：“我又不是神仙，总和阎罗王抢人。不救皇帝算狠心，皇帝死夜盟主，不算狠心？治国如养病，有之君贵静，躁而多害，害则伤本。皇帝的所作所为，铲除乾坤盟也好，收拾土知府也罢，不过是自知大限将至，为他的儿子铺路罢了，好让他一脉的基业千秋万载。只可惜，他最有出息的儿子，今年才七岁。江山不稳，他怎能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