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从不知挫败是何滋味的梁大人，大约是要翻开人生新篇章了。

索月萝心知梁锦棠是聪明人，哪怕一时茫然惊慌，也不会迷惘太久，无须多嘴。

索月萝心中正自慨叹不已，却见梁锦棠忽然醒过来似的，要笑不笑的，眼神叵测：“我以为，索大人从不关切周遭闲事。”

很想看着，这样两个人，在晴日照花的朗朗乾坤里，会怎样并行走一趟白首之约。

可又略有不同。

“你自己碗里的粥还没凉呢，”梁锦棠哼笑，“少花些心思在旁人的事上才好。”

她忽然很想看看，这样一个心中浩的傅攸宁，与世人口中号称“河西风骨”的梁锦棠……

虽不知从前有何渊源，可她看得，梁锦棠瞧着傅攸宁时眼底隐隐盲目的狂热，较东都那群“愿为傅大人门下走狗”的崽子们也差不太多了。

他这人一路顺遂，什么都手到擒来。便是战场上生死存亡之间，也能心志坚定地挽狂澜于既倒。

“我碗里什么粥？瞎说什么……”

哪怕将自己折进去也不在乎，随时可以砸锅不过似的。

索月萝心中一凛，茫然抬眼看他。

连多年前只见过一面的张她都能一眼认出，说明她将谁都放在心上。可偏她自己的事倒无所谓，只埋往前冲，全然心无旁骛、九死不悔的样子。

只是，总觉得……傅攸宁那家伙，未免豁达得有些过？

他就更是委屈到火光冲天。

梁锦棠轻哼一声：“难得索大人今日诚意以待，我若不投桃报李，未免不近人情。”

绣衣卫这行当，内里许多事见不得光，总让旁人觉得鬼祟又阴鸷。可细细想来，傅攸宁平日就是胆子小些，叫人看着却总是心思干干净净的模样。

那些她索月萝求而不得的小事，她从不强求。可若能见证有人得一桩顺心遂意，也是好的。

真的不是很懂，傅攸宁这人的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

春猎之行，看得就更清楚了。

声听惊雷的索大人。

偏偏对方又是个中自有广阔天地的姑娘，恐怕压儿没往多想。

“我与你不同，是有好奇之心的，”索月萝白他一眼，端起面前的酒盏浅啜一口，笑，“从前我极少留心她，自打二月末她受伤回京，各种机缘巧合，她就总在我面前晃。”

哎？又关我什么事？

梁锦棠瞳心一湛，微微抿了，并不言语。

东都那群崽子更多是敬重，瞧着傅攸宁，像瞧着一个引路人。可梁锦棠看她，却是实实在在看着一个姑娘。

“我看得出她有秘密……你别瞪，你也有，我也有，我又不会去查，”索月萝避开他的瞪视，望着一室热闹人影，笑意坦然，“光禄府上下，谁敢大声撂一句‘事无不可对人言’？相较之下，她已算难得通透澄澈了。”

大约正因他从未遇见过这样令他不知该如何是好的人或事，就只会独个儿在心里委屈到燃起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