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空月却未辩解，生怕惊碎这来之不易的美梦，他想要笑，却止不住愈发酸涩的眼眶，于是，他只好小幅度地侧首，自己蹭了几下黎平霜的手心，半刻后，才闷着嗓音“嗯”了一下。

        “想清楚罢！她早已非昔日太女。怎会记得你这样的人呵。”

        ……她又走了。

        那声音更加狂躁，几乎是指着他的鼻尖讥讽地说着：“是谁又有何区别！你不是一早便知，有验这步骤？入了这墙内，你还有什么资格摆姿态――莫非你还以为，是在‘炼塔’么！”

        “哭什么哭？”

        “起来。”

        “莫哭了。”

        久未见光明，他尚且看不清是谁，只有一模糊的影子。但他识得这把嗓音。丘空月呜咽着，短短二字，都颤抖不已：“陛下……”他睁开眼睛，与黎平霜对视。

        为什么要说出拒绝的话语？房屋在旋转，他整个人都有些发抖。模糊中，有一声音在冲着他尖声大喊：“你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他茫然地环顾着周遭的昏暗，小声地辩驳：“我不知是她……”

二楚。他能感觉到黎平霜正在离他越来越远，朝着门口移动。她打开门――不知朝着谁，用那冷泉似的嗓音吩咐着，宣判他的死刑：“让……过来。”

        她有点想伸手去沾他眼角的泪，但她手上有血迹。因而，黎平霜只朝着他说：

        许是“填海”的剑气太锋利，平白无故地削下了炼塔的边角，让外的日光有一丝倾泻进来的机会。丘空月的眼睛正正好地曝在那之下，被照得更加明亮。与这样一双眼睛对上，黎平霜岔了神，想起母亲养在边的那只贵猫儿的眼。分明是人，怎像猫似的？

        少年黎平霜不耐烦地蹙着眉，边朝着旁边甩落剑上的污血，边居高临下地睥睨着正跪坐在地上的丘空月。他灰蓬面，五官还未彻底地定型，却已能窥见日后的惊心动魄。他们一上一下，一站一坐地对视着。

        他的眼前陡然亮起白光。有人摘下了那条黑布。

        黎平霜再度伸手，轻轻揩过丘空月的眼尾，抹去一点水泽。继而从眼尾抚至他的耳垂，亲呢地摩挲着，最终停留在他的脸颊，顺般轻了几下：“还是这般经不住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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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霎时之间，山海倾倒，时光回。

        往昔今日，在这个寂静的春夜里重叠。

        丘空月止不住地发抖。他的鼻腔又嗅到了蟒蛇的靠近他时，那散发出来的腥臊腐臭的味。他息着。躲避着。无路可去。在被绊倒、摔向地面，即将被后的蛇尾缠上的那一瞬间，锐利的剑光至他的后而来，如幻影般急速飞掠过他的眼睛，裹着无尽的杀意劈向他的正前方――

        丘空月的心如坠冰窖，晕耳鸣。门开，门闭。那个人的气息消失在门之后，而另一陌生的气息却正靠近。她走了。他的脑海霎时之间变得白茫茫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