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里传来泼水声，齐老三关上门进去睡觉了，院子里彻底安静下来。

        海珠翻个正准备睡觉，肩上突然搭上一只手，她幽幽地问：“还要说什么？”

        “就是娘……你不怪她吗？”冬珠压低了声音，生怕被谁听了去，“我心里还是不舒服。”她有点怨，她开始怀疑她娘的真心，她甚至觉得她的眼泪都掺着假意。

        “我觉得我不太对劲，我总想跟她对着干。”冬珠觉得这想法不好，“爹还活着的时候，娘对我很好的。”

        “她现在也对你好，以后也会对你好。”海珠侧过，手搭在冬珠的被子上，对着这个倔强的小姑娘，她耐着心说：“日子还长，以后如何我们边走边看。”

        “可是以后我可能就不需要了。”冬珠闭上眼，一行热泪进枕着的棉袄里，她细着声音说：“我能陪你卖饼，我能赚钱买米买肉吃，我有姐姐关心，错事阿会训我，你看，她不陪着我，我也会长大的。”

        海珠沉默了，不住在一起肯定是比不上同住一个屋檐下的感情深厚，不说冬珠，就是风平，待他再大几岁，可能半个月不见娘也不会专门跑一趟找过去。

        “姐，你就不怪她吗？”冬珠执意要个答案，或者说是想拉个同盟。

        海珠睁眼看着漆黑的屋，她不是原主，她尝试着代入原主，如果那个姑娘还活着……

        “我长大了，能理解她。”她代入不了原主，多了份记忆她始终是局外人，她跟冬珠说：“你如果因此对她有了隔阂，你可以在心里拉开距离，把娘看成近亲相，是个可亲的姑姑，可敬的姨娘。不过你如果这么选择了，也要承担这个选择带来的后果，等你长大了能理解她了，再想亲近可能就不如现在容易了，没有人能一直巴巴地站在原地等你。”

        冬珠闭着眼思索。

        “但有一点，你不能恨她，这么点事不值得你恨她，她也没那么大的罪恶让儿女憎恨她。”海珠叮嘱，“我不想有个偏执的妹妹，更不想照顾个没良心的妹妹。”

        这句话比任何话都用，冬珠停止胡思乱想，脑子里幻想的要用决裂的方式让她娘后悔的念烟消云散，她默默把伸出被子的收回来，她才不要冻生病，等天晴了她还要去摆摊卖饼挣钱呢。

        海珠睡着了，冬珠在床上烙了一会儿饼，悄悄钻进另一个被窝里，怕把人惊醒了要赶她走，她闭着眼不敢动，不知什么时候也睡了过去。

        *

        阴雨不断，出行不便，一家人窝在家里就是变着花样好吃的养膘长肉。

        小年那天，海珠把郑家四口人叫来一起热闹热闹，她把芋蒸熟面饼，还煮了红豆，红豆煮了一天，一捻就碎，拌着方糖馅正合适。

        冬珠这几天几乎黏在海珠上了，海珠煮饭菜她都要帮忙，今天也是，高了袖子搓面团，一板一眼跟着学包馅。

        “以后你们家可要出两个大厨了，冬珠这么学下去没两年也能出师了，去食肆当厨娘一个月的工钱可不少。”魏金花羡慕极了，她拍拍肚，“我怎么就没能生个姑娘？”

        冬珠抿笑，她得意地说：“我才不去当什么厨娘，我学会饭了，我姐出海回来就有饭吃。”

        海珠闻言笑了齿，感谢秦荆娘给她生了个贴心小棉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