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众动了。他们像是突然活过来似的，对着舞台起哄。

单，所有买酒的都在吧台排着队。

他们唱完了一首，梳着大辫子的贝斯手开腔：“今儿是陀最后一场演出。”

直到秦艾开口唱了，霍子安才被那声音勾了过去。演唱开始了。观众群比平时还要安静，几乎是动也不动地看着舞台，这情景竟有点像宗教仪式，整个酒吧弥漫着一种专注的虔诚的气息。

秦艾看了他一眼，自顾自唱了。几个乐手这才醒过来似的，一起追赶着她。

她不是让人安睡的，她是要人清醒的！霍子安感到自己跟秦艾的某个角相通了――在他的领域里，他也会在最平衡、最完美的食物里，试图增加一些让人惊诧、刺激、脱的元素，让人“没那么好受”。他觉得自己胆气和天赋还是不够，他吃过天才厨师异想天开的食物，蚂蚁入菜、苦味厚重的香草、腌制过的树叶、在平常的食材里使用不寻常的调味，这并不会让人舒服，但却在拓展着人的验，让人在享乐中保持着针刺似的清醒。

今天怎么会那么多人？霍子安非常疑惑。

秦艾的声音跟任何时候一样勾人，而且比平时更有穿透力，像细细的尖利的针，在人的里细密地游走，让人感到了摸不着解不了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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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种不那么受欢迎、但又很珍贵的才华，让快乐和痛苦并存，它不温顺，不讨好这个世界，是几亿年前开着的丑陋的花儿，花儿厚重巨大，散发着重的气味，它没有植物清新，反而像野兽一样肉yu而血腥，它一点都不美，可藏着世界原始的真相……

霍子安完全被这声音抓住了，甚至忘了由良辰。他听着听着，突然就醒悟，为什么秦艾始终进不了主，主大众是要被抚的，他们喜欢美好、纯真、温柔和向上的力量，但秦艾要完全把自己释放出来的话，却让人如此的不好受。

霍子安被这声音夺了魂，一直到秦艾停了下来，他才发现周围的气氛非常压抑。似乎有人在哭，但却找不到哭声的来源。

不知不觉，秦艾唱了一个多小时，已经穷尽他们所有的歌曲。秦艾鞠了一躬，灯光暗下了几度。然后，就像霍子安第一次听她唱歌时，不知她是什么时候上台一样，她走得无声无息，仿佛原地消失了。

霍子安觉得不寻常。

贝斯手却没有那么冷静，他不知是酒喝多了，还是情绪无法自制，哑声：“没什么好说的，各位，江湖不再见！”说完，乐队准备弹唱下一首歌，贝斯手的手却抖了起来，始终无法拨下第一个琴弦。

这里面的听众，大分是知这个消息的，所以才会在大周一赶来看告别演出。而霍子安是少数的不知情者。他惊异不已――乐队要解散了吗？怎么没听由良辰说过？他心里五味杂陈，主要是为由良辰难过。在由良辰少数喜爱的事情里，又有一件要消失于他的生活了。再看由良辰，幽暗的脸上还是望不清神情，他高大的影动也不动，似乎完全不被观众的叫喊、骂声、喝彩声和嘘声所影响。

没等多久，演出就开始了。霍子安眯着眼寻找由良辰。

由良辰还是窝在昏暗的角落，没口罩。即使没口罩，他的脸孔也看不清楚，可霍子安的目光就是没法离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