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事这才送签来叫我填下，填罢搁了笔，我过了林老三儿要走，他望了眼我签上写的人名儿，竟眼带三分戏谑望向我，满是了然地走来一步，压低了声儿：“稹三啊稹三，你钦国公府还能得意多少时候啊？外事儿那么大，且不说你爹同沈府亲近着，单只说你同定安侯那儿子就打小穿一衩儿，你们能不知？眼看皇上这——”

此时见我，林老三捧着紫砂壶吊了眼：“哟，这寻人理应先报给官府立案啊，稹中丞也是朝中的老人儿了，怎还不清楚这理？”

入正当卯时，我到了刑便寻主事要张寻人签来填，却不想林老三恰在。年初他爹收拾我不成，我这御史中丞的位置就没能空给他，他家里拾掇来去、大动干戈，最终将原任的刑侍郎劝去了萦州刺史，这才终将他搁在了刑京官儿。然刑的差都不美，上至侍郎、尚书亦都要出外事，所见者皆凶犯尸首，大约他爹也不乐意，却是想叫他先待着，等朝中有了好缺再把他补上去。

谁知前脚刚走至甬儿上，后脚就跑来个太监叫我，气吁吁、且惊且慌：“哎哟，稹中丞！可找着您了。”

我闻言一惊，忙叫他带路走着，

太监急急过两口大气儿：“稹中丞，昨儿——昨儿夜里落钥前，小王爷又回里来，跪在尚书房外替沈家求情，皇上一动怒——竟，竟将小王爷给圈去东门夹儿了！皇上自个儿也气得一夜里都没安歇，今早上起了也不用膳，还摔了个茶碗儿。这么下去可不能行哪，我师父就叫我来请您去劝劝呢，没成想在外跟您赶了个前后脚。”

儿去报了蔡氏的案子，便往禁里寻一相熟太监去岁羽将印拿来。

“林侍郎这是要妄议朝政啊，还是要私度圣意？”我看着他，“正好我这就去院儿点卯了，林侍郎先与我知会一声，以免到时我写错了，太师又该要怪罪了。”

林老三闻言，笑起来盯着我：“哦，原来是贵国公府失了人哪？啧啧，可怜可叹……但这光想着省事儿可不能够啊。稹中丞，咱也是朝廷命官，还是得按规矩办事儿罢。”

一旁主事连忙请我回，我扭转冲林老三笑了笑：“这不许久没见了么，也同林侍郎开个玩笑，林侍郎毋怪。”

说完我转往外走，果听林老三向左右，“还不赶紧留留稹中丞，瞧这两句儿场面话说的，怎还就认真了。”

林老三顿止了口，在面扯起个笑来摆摆手：“嗐，咱这就是闲碎话儿随口说说罢了。”

“不劳了，你们忙着罢。”我也再看过他一眼，终于转出了刑。

见他这模样我心都提起来：“怎么？里有事儿？”

他瞥过我一眼，向下人：“送送稹中丞罢。”

听了他这话，那立在我跟前儿的主事自然不敢去找签儿给我，我只好：“林侍郎，官家失人在官府立了案，不还得由刑批下寻人的签儿么，又何苦多麻烦一趟？”

我慢慢袖起手来：“是是是，林侍郎这话很是在理儿。御史台这厢积的各地案子也多，搁不开手脚是有的，既林侍郎也说按规矩，那刑政绩考的事儿……也就便宜往后排排了，总归政绩也没百姓重要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