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了他的衣袖就疾走，仿佛并不否认自己就是那种会“走着出京抬着回来”的脚虾，却又生怕坟里的父亲当真听了去似的。

“梁三爷，你显然还不懂得低调的可贵。”傅攸宁想，若自己胆敢答是，梁锦棠定然敢一掌把她劈成八的。

“怎么？许你没用不许人说？我还没跟他说，你被人从真沄一路追杀回来犹如丧家之犬呢。”

“你不是前几日才上宝云庄喝了药？血都吐完了？”梁锦棠才听了半句，立悍然出言打断她的畅想，鄙视的目光微微向下，与她四目相对以加强嘲讽的力度，“让你去也只能给人当靶子打，拿不回什么有用的证据不说，还极有可能走着出京抬着回来。”

“就当我没说！当我没说！好好好，我错了。你冷眼瞪人的样子真吓人的……喂！习武之人如此小气，不太好吧……”

“傅二姑娘，不是要报救命之恩吗？果真好大的诚意！”

傅攸宁有种不祥的预感。

“喂！梁三公子，晚上还想不想吃饭了？好好说话。”

梁锦棠得她拉着自己往下山上走，不着痕迹地淡淡看一眼她扯住自己衣袖的手指，嘴上仍是不客气的。

终于跨过十几年的漫长时光并肩同行，仿佛一对真正的青梅竹般言来语往。

“总之，若我不小心着些，下一册上肯定会有‘疑似光禄府绣衣卫总旗傅某

荒无人烟的下山上，多年前隔了千里河山各安天涯，只能在傅懋安的书信和言语间一同长大的那对小儿女啊……

树大深，你去没用。”他并非要抢功，只是眼前这家伙中毒未解，还得靠宝云庄的解药吊命，本不适合出京。

可他是谁啊？他是冷面心黑手狠的梁大人啊！他们去死。

悲愤交加，绵无力地歪倒落座，满眼哭唧唧地提起桌上的小茶壶，举杯斟满，在愁百结的复杂心绪中小心谨慎地斟酌措辞。

他向来我行我素，既想好了，自然就顺心而为，并不觉得这事需要跟谁解释。是以昨日孟无忧才会得意忘形成那鬼样子，而尉迟岚更是气到火，直接当着少卿大人的面就开骂。

傅攸宁慌张地回看了一眼父亲的墓碑，抓狂地薅了薅自己的发：“哎你这个人！你这个人怎么没有义的……在我父亲的墓前讲这种事合适吗……”

她觉得自己定是这几年药喝多了把脑子喝坏掉，才会和梁锦棠并行打，穿街过巷，从西郊一路跑到这城东的“一丈春”来吃饭！

梁锦棠慢条斯理地跟进二楼雅间，见她连背影都是生无可恋的慌张，惯例嘲讽：“你方才偷偷摸摸躲着进来是什么意思？你是了什么无颜见人之事？”

“什么叫我去没用啊？你这话说的，多瞧不起人似的，”傅攸宁有些低落了，略抬起脸看向他，底气不太足，“我知庆州军素来是‘一言不合，刀就砍’的，可我也不是全然没用吧？只要准我带上弩机……”至少应当可以有命逃回来吧？

这世间，有些人，有些事，虽可能来迟，但终究会来。

11.第十一章